第一节 电梯偶遇
寻妻启事:刘小倩,性别女,年龄27岁,身高1.65米,瓜子脸,大眼睛,长发及腰,身穿墨绿色羽绒服,黑色裤子,从2014年12月19日至今没有音讯。如有知其下落者,请与本人联系,定重谢。
我叫王飞,妻子小倩已经失踪很多天了。
我是自由撰稿人王飞,下一刻,也许我就是精神病患者王飞。
我是一个loser,不善言辞,做不了销售;手无缚鸡之力,搬不动砖;不善交际,换了几份工作都给老板炒了鱿鱼,只能做了一个自由撰稿人勉强养家糊口。老天眷顾,让我认识了小倩,结婚四年,没房没车。可这一切小倩都不在乎,她说她相信爱情,爱情,就是我和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小倩失踪了!
焦躁,失落,不安,担心,时而绝望,时而平静。不管做什么都似乎心不在焉,每每走在街头触景生情都会让我无法面对妻子已然失踪的事实,甚至一句歌词都能让我情绪接近崩溃的边缘。
身边的朋友知道此事后都问我事情的经过,我在此写下来,省去我一一述说。
小倩的失踪,并不是简单的离家出走。
她失踪的那天,我在电梯遇到了一个陌生诡异的女人。
事情要从那天下午说起,那段日子正在构思着一部灵异小说,而涉及到的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却是一窍不通,无奈之下只能去找黑子。
黑子是我发小,真名叫徐伟,因为人长得黑,大家都喊他黑子。
大学毕业了,大家都忙着找工作。黑子他倒是省心省力,继承了他爷爷的那家卖香佛纸钱的小店铺,就开在我家小区隔了一条街的福缘胡同,一个新时代的理科大学生,搞起了封建迷信,除了给人算卦,这小子还吹嘘自己抓鬼的本事不比他爷爷差。
说到他爷爷,我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小时候去他爷爷店里找黑子玩,好奇心的驱使下经常撕扯一些个黄纸条到处瞎贴,四周的阿猫阿狗遭了秧,给他爷爷逮到总归是要给训斥一通,毕竟是小孩心性,转过头便是又忘记了。他爷爷是个严肃古板的老头,印象中一直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褂,个子不高,还总驼个背,但走起路来却异常的稳健,虽然我们经常把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每次他还是会私下板着脸给我们几个小家伙塞糖果吃。
再大些听父母说那个老头是个道士,曾经在老家的村子里帮助过不少老乡,大家都喊他徐道长,不管是白事迁居风水还是抓小鬼,大家都会找他帮忙,他也总是不慌不忙拎着个水烟袋子背在背后就来了。后来名声大了,连邻村的人也会来找他。直到特殊时期,徐老头树大招风,给揪出来批斗了好多次,好在老乡念及旧情没有往死了批斗。熬过特殊时期那些日子后,老头便失踪了,后来居然是在市里的郊区开了这么一家卖纸钱的小店,倒是成了我们儿时的一个颇为有趣的玩耍地儿。日子一天一天过,老头背也越来越驼,人也越来越瘦小......
后来老头死了,也没几个老乡来看过他,颇有些人走茶凉的意思,倒是下葬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家伙哭得昏天暗地。
而黑子他爹根本就不信这些个神啊鬼啊的东西,特殊时期的批斗也让他跟着徐老头吃了不少苦头,徐老头死后那个小店就关门了。由于小店位置偏,卖也卖不掉,租也没人租,就一直耽搁着了。黑子跟他爹不一样,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他爷爷屁股后面,会识字的时候就喜欢扒拉着他爷爷的一些破烂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初中那年他爷爷死的时候,就他哭得最凶,趴在徐老头的瘦小的身体上拉都拉不开,眼泪鼻涕全蹭在了老头那件破旧蓝褂子上......
他爹后来在老家日子也算蒸蒸日上,开了个养殖场,黑子大学毕业了,喊他回去子承父业。但黑子死活要把他爷爷的小店重新开张,跟家里大闹了几次之后,他爹也算对他彻底失望了。不过黑子倒是没心没肺,乐呵呵地把小店里的蜘蛛网灰尘打扫打扫,拉着我们一群朋友放了一通鞭炮,把纸钱小店重新开张了。他自己也常吹嘘精通茅山道术,虽然我是不相信他有什么神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东西他比我接触得多,肯定能给我一些灵感或者帮助。
跟他胡扯海吹了一个下午,临走时他装神弄鬼地从一个大箱子里翻出一枚铜钱,又装模作样叽里呱啦念了一堆咒语然后在一张黄纸上画了几笔鬼画符,小心翼翼地用黄纸把铜钱包好,塞到我手里说:“我看你最近阳气不旺,这个符你拿好贴身带着,免得你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皱起眉头骂道:“老子阳气还不足?若你是潘金莲那小娘们,大官人我绝对让你忘掉武大郎!”
黑子扬了扬眉毛:“得了吧,十个西门庆也比不上我的这条麒麟臂!这符你拿着又没坏处,爱信不信,从小到大,兄弟我还能坑你了!现在嘴狠,真遇到那玩意儿了你就从西门庆变成裤裆大湿了!”
想想他说得也没错,鬼神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带着也没坏处。想到这儿,我便把那符塞进口袋钱包,拍了拍笑道:“得了,黑大仙,这符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时候不早了,我可要走了,小倩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
“赶紧回去吧,别让嫂子久等了!不过...”黑子迟疑了一下,嘿嘿一笑伸出手道,“不过这驱鬼符材料也不便宜,虽说是兄弟吧,但我这也是混口饭吃,飞哥你看这不得意思意思...”
“哎呀!你这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毫不犹豫地塞到他手里,“甭找了,就是这么有钱,任性!”
不等黑子反应过来,我抓起他桌上剩下大半包的软中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了黑子骂骂咧咧的叫喊声。
回到小区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沙洲小区这片都是拆迁安置房,虽然交通极度不方便,但廉价的房租让我克服了一切阻力,毫不犹豫在这里租下了一个两室套。
已经是十二月份了,这不南不北的城市,天气冷得让人有些吃不消,但小区里的梧桐树叶居然没有落尽,偶尔飘落几片枯黄的叶子,慢悠悠划过的轨迹,似乎都会给冻结在空气中,一脚踩上去,能听到树叶尸体给碾碎的声音。
走到单元楼下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的凉意从心底泛起,那是一种刺骨的凉意,我下意识地把外套领子拉了拉。
草坪里突然窜出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再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你大爷的!”我给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也许是野猫吧,小区里的野猫野狗很常见,倒是没有听过哪家给野猫野狗咬伤抓伤的,所以物业驱逐过几次成效不大后,也就放任这些野生的小可爱在这个小区肆意出没。我走进单元楼,看到电梯正在一楼停着,心想运气真好,不用在这大冷天站楼下傻等了,赶忙按下电梯开关。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里面空无一人,惨白的灯光下,安静得让人有些压抑,我搓了搓手,走进去按下九楼的按钮。
突然一阵莫名的冷风让我一个哆嗦,身上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电梯门摇摇晃晃地缓缓关上了,我却是闻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说这味道诡异,是因为那是一种茉莉香,香味里却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有些像一个狐臭患者喷了极浓的香水,甚至更甚!反正让我胃里一阵阵翻涌。应该是哪个姑娘喷了香水进过电梯,居然到现在这味儿都没散去。电梯里总是打着禁止吸烟的标语,我觉得以后还应该加一项,禁止喷过量香水,这电梯里的味道已经这么销魂了,却不知道这姑娘有没有男朋友,要一直贴身闻着这味儿,想着我都是醉了。
想到这儿我都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缓缓打开了,九楼已经到了。我缩了缩脖子,走了出去,如释重负地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电梯里那酸爽,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啊!
转身正准备回家,我却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完全是出于人的下意识反应,我就没忍住回头瞥了一眼正在缓缓关上的电梯门。
这一眼,却把我彻底吓傻了!
电梯里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小西装的女人!
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在惨白的灯光下居然有些灰色的光泽,仿佛是用石膏做成的模特人一般,脸上有些皮肤已经开始剥落,也许是粉。唯一鲜艳的是她的嘴唇,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嘴唇上,手指轻轻一触碰便会流出血来。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我,眼睛几乎全是眼白,但是我却非常肯定她是在盯着我!而电梯门在这一刻也诡异地停了下来,毫无征兆地,她嘴角咧了两下,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嘴角也那么自然地开始流下了一行鲜血!
当时我的腿就软了,想跑,但是腿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我从一楼进电梯的时候,电梯里除了我是没有其他人的!而从一楼到九楼,电梯中间没有停过,也就是说就没有人再进来过!
想必那股刺鼻的香味也是那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吧?
突然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再看电梯,已经下楼去了。
整个通道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我估计再在这个狭窄阴森的走廊里呆一会儿,我的心真能从嘴里跳出来了!
这是哪个电视台的整蛊节目吗?
但是这密封的电梯里大变活人是怎么回事啊!
想到那女人诡异的笑容和红唇,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电梯门会再次打开,我捏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掐了下自己不断颤抖的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飞快地往家门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