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阅书云 > 古言小说 > 曼陀罗,将爱,将暗

曼陀罗,将爱,将暗

更新时间: 2025-06-07 11:18

第一章 一场梦微醺了年华

  曾经的彼岸花没有白色,它们气度不凡,妖红似火,弥漫浓郁的悲伤。那是地狱曼珠沙华。

  曾经的曼陀罗没有黑色,它们香气美好,圣洁如雪,洋溢醉心的芬芳。那是天雨曼陀罗花。

  曾经,水中的生命,拥有最清澈的灵魂;火中的生命,拥有最张扬的个性。

  

  一圈一圈,一丝一丝,一星一星,如同滴落在水中的猩红血珠般缓慢而深刻地荡漾开来,那是已经残缺的碎裂的再也无法拼凑起来的回忆。

  

  如今,我每日的工作除了苟延残喘般过着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日子,便是要在每日清晨,伴随着黎明的到来,将曙光丝丝缕缕洒向凡世。东升的旭日,将人间染成了玫瑰色,满眼的红光碎晃。

  

  佛界黎明的钟声虔诚地响起,神圣而庄重。

  再一次将晨曦的最后一缕洒向人间,望着温暖心扉的光芒,听着空荡荡散不开的风声,闻着天雨曼陀罗花的美好香气,我疲倦地倚靠在天宫边际的门柱上,轻轻地呼吸,缓缓地眨眼,淡淡地微笑。

  

  佛国位于西方极乐世界,空中时常发出天乐,地上都是用黄金装饰。佛国有一种极为芬芳美丽的花,不论昼夜没有间断地从天上落下,满地缤纷,那种花被称为天雨曼陀罗花。有紫色、蓝色、红色、粉色、绿色、金色、黑色,最多的还是白色。

  在冥界三途河边,在通向地狱之路上,铺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为幽冥之狱开出一条火照之路。传说在黄泉路上闻到曼珠沙华的香味,将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离,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这种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却从未受到过佛祖的救赎。

前世,我是一朵天雨曼陀罗花,他是一朵地狱曼珠沙华。我们在天堂获得永生。代价是:在凡世结一段尘缘,利用爱恋完成一场荒诞的游戏。如今,凡世已经破碎,天堂依旧宁静。

  

  天堂忽然传来一声灰色伯劳的刺耳鸣叫,我看见孤独的它面黑如同面罩状。

  “曦印。”早已熟悉到融进骨血里的声音,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是在喊你自己吗?夕印。”我转头看向他,轻声笑道。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走近,久久没有回话。

  黎明的世界如同油画般宁静,没有风吹草动。我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彼岸,眺望到更远的地方,那是冰花绽放、枯泉流水、折翼展翅的凄壮绝境。

  

  “很累么?”他站在晨光曦微中,虚弱地问我。

  “有点。”我茫然地俯视凡世,恍惚地答道。

  “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还想再站会儿。”

  “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在看已经熄灭的灯火,已经消失的过往,已经破碎的世界,已经无法重来的执拗妄念。”

  再一次的沉寂,四周只剩下颤颤的风声,和着佛界钟声的余音,一下一下,碰触人的灵魂。数只伯劳在我们脚下快速划过,零零星星,寻寻觅觅,兜兜转转,只剩灰色苍凉的痕迹,孤寂而神秘。

  

  半晌之后,我看向他,淡淡地说:“夕印,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曦微即将过去,阳光即将耀眼。”你再站得久一些,会受伤的。。。后面这句话我没说出口。不需要的,为什么要说?

  “曦印,你真的无心了么?”他看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

  “我想是吧。”我转移视线俯瞰人间,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的逃避对视。

  “永生之咒真的不能解么?”他的声音愈发轻柔。

  我淡然一笑:“为什么要解?”

  他微微一怔,随即也微笑:“也是,不需要解。”

  “嗯。”我轻声应道。

  他又深深地看了我几秒,然后说:“那,我先走了。”

  “嗯。”我轻轻地点点头。

  他转身走入暗处。我听见空幻的声音在天际飘荡:“如今我的心只为你而跳动,而你却已将心门反锁。我如何才能向你索爱?”忽然有成群的白色大鸟围绕住他,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嘶鸣,一声一声,凄厉忧伤。远远看去,身着白色天衣的夕印仿若一朵褪色的白色的彼岸花——曼陀罗华,拥有最圣洁的颜色,却依旧无法遮掩地狱的罪孽。

  

  突然发觉,在我活着的时候,总是看着他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空落落,却什么挽留的话都没说。

  能说什么?说了又怎样呢?徒添悲伤罢了。

  心无挂碍方可远离颠倒梦想。

  

  你说,跨过地平线,我们就能到达天堂。

  你没有撒谎,却也没有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那是一条地平线,更是一条爱的死亡线。

  神圣的天堂,容不下轻狂又真挚的爱恋。

  我们依旧在固执追逐。

  追逐,停不下脚步。哪怕心脏不再有力气跳动。

  

  我该如何,拿无心的永生,来祭奠已经死亡的爱恋?

  

  *******华丽丽的分割线。主人公们驾驶时光机重温凡世的爱恋。一场梦微醺了年华。*******

  

  泉水叮咚悦耳,风声婆娑缠绵,花香扑鼻怡人。

  腰以上火热,腰以下冰凉。

  我似乎沉睡了千万年,眼皮沉重如同镀铅,几经挣扎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有泉,叮咚的是水火不容的碰撞;没有风,婆娑的是水火交融的呢喃。洁白典雅,清香四溢,那是尽情盛开的大片昙花,犹如落入俗世的圣洁飞雪。

  我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呈痴呆状傻傻地望着眼前白得耀眼的花朵。

  忽然,从成片昙花中绽放出朵朵白色曼陀罗,花的形状像百合。昙花与曼陀罗相互依偎、碰触、纠缠,在水火交融的背景音乐下谱写一曲纯爱的缠绵。

  抬头,入眼的是无垠火海,烈火从天而降,铺天盖地,气吞河山,来势汹汹。扑哧扑哧的火焰燃烧声如同放肆吟唱的海妖之歌,引人心甘情愿地堕落。尽管火焰张牙舞爪,火苗却颤颤悠悠,给人一种垂死挣扎的无力感。

  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我的下身,而后石化当场:

  我的下身浸在无际汪洋中。比火海的翻腾磅礴更甚,我下身所处的汪洋大浪滔天,倒海翻江,似要将火海给吞噬了一般。

  让我很困惑的是,身处如此境地的我究竟是如何睡着的?莫非杨曦是头猪?可是我不属猪。我思绪涌动,强悍的大脑在坚定心跳的召唤中快速运转起来。

  我记得我之前明明是站在陡峭悬崖边,夕云鳞鳞,秋风猎猎,我面向悬崖下的大海向死党水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诉苦杨曦还没过瘾大学生活就被任职为副教授,诉苦杨曦莫名其妙被你侬我侬的风馨甩,诉苦杨曦活了二十一年只被风馨一个女人看上却被无数男同胞调戏,诉苦。。。杨曦那微不足道可喜可悲的短暂人生。可是现在,我怎么会在这种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想想:噢,当时我跳崖了。

  千万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想自杀,虽然生活过得不是很满意,但是我的求生欲望可强着呢!

  我想起来了,我是被水泽“不小心”推下来的。

  这坑爹的人生!聊聊天还能不小心坠下悬崖!不就是摸了几下亲了几下用我的裤裆对着他的裤裆摩擦了几下,有必要对我下这么重的惩罚吗?!我不过就是因为刚刚失恋心情不好加上水泽的勾引诱惑就把持不住了嘛,我是个直的又不是弯的。

  

  我轻轻叹口气,一阵怵栗感倏然从脚底涌上:我是。。。死了吗?

  难道我真的死了?!

  可是我没有粉身碎骨,没有肉体腐烂,也没有灵魂疼痛。现在的我能够思考,火热或寒冷的触感也无比逼真,曼陀罗和昙花的清香亦很真实。

  

  忽然感到脚被什么东西拽住,我万分惊恐胡乱蹬腿,却无法挣脱。恐惧、阴暗、绝望罩上心头,满眼的圣洁花朵也已无法让我冷静下来。

  正当我吓得心脏几近失职的时候,一颗湿漉漉的头颅猛地冒出了水面!我浑身上下都像浸在了冰水中,一动也不敢动,就连两只眼球也不例外。

  一头长长的黄毛凌乱而潮湿地贴住优美的头型,过分白皙的脸蛋因闷热而泛出点点蓝晕,丹凤眼中的绿色瞳仁是夏日森林的颜色。眉毛秀气,鼻梁秀挺,唇瓣蓝润。没有我想象中的奇异悚然,眼前这人的容颜却是如若出水芙蓉般极其清秀美丽的。

  美人那蓝色嘴唇开始一张一合,秀气的眉毛皱成一个很好看的形状,如同珠盘碰撞的悦耳嗓音划破翻滚的海浪声以及烈烈的火焰声钻进我的双耳:“咦?空花,是你?你居然没死?你眼睛睁那么大那么圆干什么?哎,我在叫你呢,听见我说话没?空花?”

  。。。。。。我心里明白了,我一定是穿越或是转世轮回了。

  他几乎是吼着跟我说话的,下巴底下的性感喉结上下滚动。这么个大美人竟是个男人?!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摇头晃脑,左看右看,前瞧后瞧,最后将眼睛定在他的方向,十分不确定地问道:“美人,你确定你是在叫我吗?”

  “不叫你还能叫谁?你看看这结界空间里除了你和我,还有第三个人吗?慢着,你叫我什么?”丹凤眼眸光流转,绿色瞳仁闪烁怒火的璀璨光亮。

  “美人啊,你可比我的前女友还要漂亮呢!只可惜啊,莲花般的美人是个男人,唉……”我完全忽视他眼中的怒意,故作惋惜状叹口气。

  “空花你再敢这么叫我就把你丢在这!”他的语速加快,绿眸快要冒火。

  我再次过滤他的威胁,自顾自地说:“美人,你不觉得‘空花’这名字太,那个,太难听了吗?我是说,这名字也太女气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呃,你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他先是愣着盯了我几秒,然后颇为严肃地点点头。

  得到他的认可与肯定,我颇为开心地傻笑。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傻笑立马僵固在脸上。

  他说:“但是,你作为一个男人,却比全天下的女人都要贱。我真是修了几千年的霉运,竟又遇到了你。”他的口气清清淡淡,平平静静,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但为什么我恼羞成怒了?

  不过杨曦的定力可不是盖的,生存,早就逼得我学会了极限忍耐。我冲他挑挑眉,轻松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个贱法?”

  他也学我的样子挑挑眉,颇为挑衅地说:“你就是这样犯贱,时常会忘了自己曾经如何犯过贱。”

  我深吸一口气,对他眨眨眼,维持笑容说道:“嗯,也许我确实犯过贱,但我真的忘了我过去怎么个贱法了。大美人你能给点提示吗?”

  他用明莹绿眸瞪着我,秀气的眉毛渐渐蹙起,迟疑地问道:“空花,你真的什么都忘了?那你还记得自己曾不知死活死皮赖脸死缠烂打地追求蔚蓝王子殿下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灿烂地笑了起来,乐呵呵道:“美人,你在跟我开国际玩笑吗?”

  他蹙着眉重复我的话:“国际玩笑?”

  我撇撇嘴问:“你说的那个什么王子殿下,是男是女?”

  他的眉毛皱得更带劲了:“王子殿下……会是女的吗?”每当提到“王子殿下”,他说话的语气总会放得很轻柔。

  我一手撑上他的肩,惬意地用掌心托住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说:“美人,听着,你大哥我是个男人,你的王子殿下也是个男人,男人追男人?哈,虽然确实会有男人与男人相爱,但是那些男人中一定一定不会有我。”

  他睥睨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空花,为什么当你说屁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说真话的错觉?能把说屁话说得真实到这种地步,你到底是怎么练的?”

  我悻悻地收回手臂自嘲般笑笑,心中有些无奈。貌似被我附身的人很不招人待见呐?轮回也好,转世也好,穿越也好,看来一切都逃不了运气和命数,没得选择。

  为了调节氛围,我耸耸肩不咸不淡地说:“不管你说的王子殿下是谁,我都没有记忆了。若真如你所说,过去的我有喜欢男人的癖好,那我喜欢的对象……”我忽然勾着眼睛坏坏地看向他,嘴角扯开一抹自认为很邪恶很诱人的笑容:“那也应该是美人你这种类型的。”说着,还伸出一根手指挑逗地勾了一下他那线条优美的下巴。

  那双极富灵气的晶亮绿眸,如同点缀黑夜的星辰,仿若照亮前路的渔灯,只是此刻却有瞬间的恍惚与怅然。

  “美人,你……”我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他果断拉入海水中。

详细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