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魂

更新时间: 2025-06-12 02:15

第一章 阴儿

  我自小生在农村,耳濡目染一些乡野鬼事,机缘巧合,也得到几位江湖阴阳先生的指点,也跟随着先生闯荡过大江南北,虽然没有洞天彻地的大能耐,但辩鬼神、驱邪煞之类的却还应付的来。这诸如掘坟立阵,批卦捉鬼的种种经历,咱放在后面再说。

  俗话说,千年老树成精怪,万年狐狸化成人。这天下但凡有灵性的东西,吸足了天地精华,便有了化成精仙的可能。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便从一棵成了精怪的老槐树开始。这发生在农村的乡野鬼事,我且说之,诸位哪,姑且听之罢。

  这事得从八十年代末说起。

  我出生在山东胶东的一个农村。那时候刚刚实行计划生育,但力度不够,几乎哪家都有两三个娃。我算是例外,家里的独苗,所以上下三代疼爱的过分。

  那时候各种条件差,农村生小孩很少有去医院的,一来是没钱,二来是交通不方便。所以当时的接生婆就是一个比较热门的职业,当然,这个职业也就坚持了几年,便被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接管了。

  接生婆毕竟没接受过什么专业技能培训,所以保证不了接生时候的安全卫生,因为这个,很多小孩出生的时候就落了病,更严重的生下来便夭折了。

  在农村,死胎是非常晦气的事,因为人们都认为,孩子生下来夭折,是因为父母造了孽,得罪了鬼神,所以才闹得断子绝孙。谁家要是孩子夭折或者直接是生了个死婴,村里其他人都会绕着走,生怕沾了秽气倒霉一辈子。

  我也是接生婆接生的,值得庆幸的是,我一直很健康的活到现在。但是据说我出生那年,村子里却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

  这些事都是我姥姥给我讲的,据她说,那一年村子里出生的小孩特别多,光我们家那一条胡同,就有十多个孩子,男孩居多。乡下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很重,所以当时,几乎每个月都有人家门前挂红布,请人吃面条(我们那里习俗,孩子满月要请吃面条)。

  俗话说:“福祸相依。”就在人们喜气洋洋地给孩子庆满月的时候,晦事发生了!

  出事的是村东头的六百万家。他家本姓陆,因为名叫百万,村里人叫着叫着就叫成六百万了。可虽然名叫百万,实际上家里穷的叮当响。六百万的爹死的早,只剩下孤儿寡母相依度日。他娘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了,可又愁上眉头,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六百万当媳妇儿啊!就这样,六百万的婚事一直拖着,一直到四十好几,半入黄土了,才见他娶了个媳妇。

  话说,那天正是六百万媳妇儿临盆的日子,六百万花钱请了村里最好的接生婆——刘二婶,来给自己媳妇儿接生。屋里头老娘和二婶忙活着,屋外头六百万焦急的转来转去,不时地伸着脖子往里面瞅。

  一个钟头过去了,六百万都有种过了半辈子的感觉,正在着急,就听屋里头“哇”的一声啼哭,孩子出生了!可还没等六百万高兴,又听到二婶的声音——“鬼啊!”

  这一声差点没把六百万吓得摔个跟头,他忙拉开里屋的门就往里进,炕上自己媳妇儿正面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老娘和二婶站在旁边,边上还放着一个盛着热水的脸盆,二婶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把血淋淋的剪刀。

  “孩子,孩子呢?”六百万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急忙问道。

  二婶缓缓地伸出手,指着炕头的一个卷成一团的薄被子,哆哆嗦嗦地道:“那、那就是……”

  六百万伸手端抱起来,被子上盖着一块红布头,原本是为了给孩子挡煞气的,这一揭开,登时一股腥臭迎面扑来。六百万猝无及防,全吸进肚子里,立刻就恶心地差点吐出来。

  他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扒拉开包被,往里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妈呀”一声,差点把孩子扔了。

  只见那孩子光秃秃的头上满是脓包,往外淌着黄白的浆液,斜眼歪嘴,嘴里竟然已经长出了一点小牙齿,浑身黑的像被火烧焦了一般,这时候正朝着他“咯咯咯”地笑!

  “这……这这这……”六百万“这”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想看不敢看,想扔又扔不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二婶,您手把式硬,这、这事咋办?”

  二婶不愧是见多识广,很快淡定了下来,马上从六百万手里接孩子,用大红布上下包了个严实,只留了个缝儿透气。她对百万娘说:“大嫂子,这怕是冲了仙儿了,我得问问。”

  百万娘一听冲仙儿,一下子慌了起来,忙问:“他二婶,你可得救救这孩子,老陆家就这么一根苗苗,要是断了,我哪有脸去见百万他爹啊……”

  六百万在一旁看着包成粽子样的孩子,又看着躺在炕上昏死一般的媳妇儿,当下眼泪汪汪的,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二婶,您可一定得救救我们家!”

  “你先起来!”二婶忙伸手拉起他来,“你这个头我可受不起,先等我回家问问,要是家里的槐仙儿说过的去,到时候有你磕的。”

  六百万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微微的有些着落,便道:“二婶,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是搭上这条命,我也认了!”

  二婶回身将炕上的孩子抱起来,拧了拧眉头,道:“这孩子我先带回家,半夜的时候,百万来我家,带上你和你媳妇儿的生辰八字。”

  说罢这些,二婶便抱着孩子出门走了。

  这时候,百万娘才“造孽啊造孽”的哭出来,好像把这辈子的冤屈都倒腾干净似的。六百万回头看看哭嚎的老娘,干叹了一气,却也无计可施。

  话说刘二婶抱着孩子回到家,也没敢直接抱进屋里,这外来的晦气还是先消停一下,再往家进比较好。二婶把孩子放在院子里的水井台上,打了盆井水,先把手洗干净了,这才进家拿东西。

  要说这刘二婶,二十年前守了寡,二叔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个种,这么多年她就孑身一人过来。村里人有交好的,都劝她改嫁,可二婶总说,自己家供了仙,想走怕是走不了了,改什么,改来改去还不是害了别人?索性就自己这么过吧。二婶家供仙,又会接生,所以村里有啥事,也都找她看。

  闲话不说,却说二婶从里屋的檀木箱子里取出一捆黄香、一打纸钱,还有几张黄表纸,便来到院子里。

  院子不大,收拾的挺干净,偏门一眼手摇井,厢房旁边的角落里圈养着几只亮冠公鸡。最惹人注意的,应当是院子西南角的那颗槐树了。要说这槐树,树皮嶙峋苍老,足足三四人环抱粗,四五丈高,不偏不倚,正好把院墙隔断开,就像是从墙里长出来一样。

  这槐树,就是二婶口中的“槐仙儿”了。

  要细说起这树来,那得追溯到三百年以前,这段历史,且等咱后面再说。

  有这么句老话说的好:千年老树成精怪,万年狐狸化成人。这树没有千年的修行,也至少有了几百年的历史,长到现在,自然有了些灵气。而这槐树,却属阴鬼之物,多是种在坟头老林里的,万万不得种在自家院子里。可刘二婶不仅不忌讳,反而将家里的这可老槐树供了起来,这难能不说有奥秘。

  说话间,日落西山黑了天。二婶把孩子抱过来放到树下,说来也怪,这孩子不哭不闹,反而朝着二婶“咯咯”一顿笑。

  二婶叹了口气,将手边的纸钱细细烧了,边念道:“冤有头,债有主,鬼神收了买路钱,无病无灾请让路……”

  一阵阴风吹来,纸钱翻飞,灰烬飘散,刘二婶双手持香,跪在地上,对着槐树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即将手里的香插在地上,正把那孩子圈在中间!

  做到这里,二婶方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舒了口气,便起身去了厢房拾掇了柴火,烧火做饭。

  夜半鸡进圈,三更鬼叫门。

  说话间,就到了夜半时分。白天刘二婶留下过话,让六百万这个时候带着自己媳妇儿的生辰八字去她家。六百万哪敢怠慢,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他家离二婶家虽不远,可这一路却跟长征二万里那么长,到了二婶家,六百万感觉自己的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

  “百万来了,先进来。”六百万刚到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二婶的声音。

  “二婶,孩子……”他自是知道二婶家的那棵老槐树,进门时候免不了多看两眼,却正好瞅见自己的孩子躺在树下,旁边星星点点地还有火光。

  二婶开了灯,从炕上下来,对他说:“你别急,孩子在那儿没事,我嘱咐你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六百万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每张纸上都写了几个字,正是他和他媳妇儿的生辰八字。

  二婶接过来,就着灯光细细看了,眉头却皱了起来,满脸凝重地说:“这可麻烦了……”

  六百万的心一直悬在半空就没下来过,一见二婶这般,登时乱了阵脚。“二婶,这咋、咋了?”

  “我问你,你爹埋在哪儿?”二婶问道。

  “南老茔啊,老陆家祖坟都在那儿……”六百万说,“二婶,是不是茔里出了啥?”

  二婶琢磨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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