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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录

更新时间: 2024-12-23 21:49

1杏村把酒楼头说笑 春水泛舟波上遇伏

“你们怎么来了?”高飞见金任煌喝住众人,问着白娘子。

“我们来见你最后一面。”白娘子没好气道。

高飞就讪讪点头:“我们绕着西子湖走走吧!”依他还想绕着西湖走走,看看苏小小墓,在去西南灵隐峰,白娘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若是化缘和尚,早已拳脚相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虽是方外之人,不过生就一副热血心肠,为朋友两肋插刀,无怨无悔!”化缘和尚说得一本正经,神色比他化缘时还要真切。

高飞叹一口气:“我本来还想趁机见一下金任煌,可惜被你给搅合了。”

化缘和尚笑意登时僵住:“这个……聚散离合,自有因缘,高大少莫太执着。”

“叫我高飞好了。”

化缘和尚看着白娘子,白娘子撇嘴一笑:“他这么说你就这么叫,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观音菩萨!”说罢对着高飞:“你见金任煌做什么?”

“我看小重楼气象不凡,金任煌想必胸中有丘壑。”

“我听说那里面侍女一个个都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是也不是?”化缘和尚使劲忍着,还是掩不住笑意。高飞点点头,化缘和尚又道:“刚才楼上那个依窗相送的就是冷清秋,看去弱不禁风的,你们……”说着看看白娘子,没想到白娘子这时竟恍若未闻,只看着道旁风景,她适才未曾留意,等抬头时,冷清秋已缩回身子,故而未曾看见。

高飞摇摇头:“人不可貌相,她不但人聪慧得很,袖箭功夫只怕直追当年龙城三才剑中谢春婷。”化缘和尚还想再问,见白娘子转过头来,喧声佛号遮掩过去。“不知道金任煌跟金甲门有何关系?”

“他虽出自金家,却极力撇清这点,至于个中缘由,只怕是当初在金家不甚如意吧。金家弟子也要遴选才能提到金甲门,想来他就无缘得入!”白娘子娓娓道,对种种江湖秘闻都了若指掌。

“那倒是金甲门不幸了。”

“不错,据说他发迹后,金甲门数次派人联络,他都避而不见,后来干脆将小重楼围起,非请莫入。金任煌称帝以后,风头早已盖过金甲门,只怕也不屑再回金甲门了吧。”白娘子顿了顿,“不过他毕竟发迹太短,根基不深,若论实力,只怕还未必及得上百年世家金甲门。”接着将她先前所想告诉高飞。

高飞晒然一笑:“我区区一个无名浪子,怎值得他们劳师动众,想来是风云际会,恰恰撞上罢了!话说那凶手查到了没?”

白娘子摇摇头:“你离开长安后,就一直不见动静。”

“我两度跟穿山甲交手,他虽然精擅穿地功夫,却没有那等掌力。”白娘子乍见高飞,其实不大想说这个,只点头应着。“怎么金任煌没派人到长安?”

“派是派了,八大神探也有几人留意,不过不知为何,竟然查不下去,上头也要就此收手。”

“按理说长安号称神京,死了两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大举出动人手不可能查不出来!朝廷不愿再查,难道是想对付金帝?”

“十里钱庄,连和尚这出家人想到哗啦啦流水似的银子都把持不住呢!”化缘和尚抹着口水,“传闻这小重楼藏有秘宝,地下都是金子,金任煌将小重楼建在金子上,意图永享富贵!”

“传言小重楼是有藏宝富可敌国,至于是不是金子,就不得而知了。”

“难得,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高飞笑着,白娘子也报之一笑,“赶紧回去找到凶手,了了命案,你就能脱离苦海了!”

“那和尚呢?”化缘和尚见白娘子眉开眼笑,趁机道。

白娘子脸色刷地一沉,好似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当初说好救出高飞,眼下才不过一半,你就要临阵脱逃?你走吧,先去潇洒几天,反正通缉令要发到各州县,也得十天以后。”

化缘和尚嘴角不住抽搐,不敢再说什么,不停目视高飞,高飞只当不见。白娘子与化缘和尚来时就骑着三匹快马,这时三人策马狂奔,不多时就出了余杭地界,来到一处水镇。“这水镇在十里八乡的小有名气,我们不妨在此歇息吃饭。”白娘子依旧不屑理他,幸而高飞点头。化缘和尚大喜:“和尚请客!吃什么?”

高飞这就不懂了,看着白娘子,白娘子道:“便宜没好货,拣最贵的。”

化缘和尚一阵肉跳,不过还是陪着笑与二人找了处临水酒家,白娘子一连点了二十道菜,两张桌子都快满了,这才罢休,化缘和尚每听白娘子叫一道菜名,心就一跳,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去想它了,要了坛绍兴女儿红,拍开泥封:“两位尝尝?江南酒性不烈,不似北地。”高飞不愿让他太过尴尬,将黄釉刻花莲花纹碗推上前去,化缘和尚右手捏住酒坛,一股酒线洒下,倒入碗中时平平散开,一滴也未曾溅出。“好了,和尚这功夫不错。”

化缘和尚适才有意露一手功夫,还生怕高飞看不出来,听他如此一说,就知道是个明察秋毫的人,大脑袋直摇:“哪里哪里!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白娘子?”

白娘子伸手端过高飞那碗:“我就喝这个吧。”化缘和尚只得再给高飞倒上,高飞还要止住,他就不依:“你看白娘子女孩子家家的都喝这许多,你不满上,还算男子汉吗?”高飞苦笑,只得依了,化缘和尚这才笑嘻嘻坐下,酒坛一倾,一碗酒不多不少,这时菜肴也流水价上来。三人一边吃着,一边问高飞沿途事情。听到高飞先是窝在闺阁小姐车中,后来又有冷清秋一路相伴,孤男寡女,独处斗室,化缘和尚就不住拍着大腿,暗暗叫冤,早知如此,和尚奋勇当先去了!白娘子除了听到高飞提及冷清秋时眉头微皱外,心情也渐渐大好,说着兽帝、阴帝之事。若说石陵与小重楼毗邻而居,彼此之间互有龃龉再平常不过,兽帝这次大举南下,想来是蓄谋已久,三皇五帝割据一方,他胆敢涉险举事,想来已有准备。

化缘和尚往常大都是一个人自饮自乐,即便有人侑酒,也都是些窑姐,说些场面话,虽然好听,终归知道她们不过随口应付,这时难得跟友人坐在一块,谈天说地,虽然他是听的多说的少,还是觉得这银子花的不冤。白娘子见高飞老是凶手长凶手短的问着,就有些不悦,假作吃菜不再理他。化缘和尚几次插话都招来白眼,这下终于等到机会,嘿嘿笑着:“高大少,且说说这次千里之行的事。”

高飞毕竟见他放血请客,也有些过意不去:“那夜我出去探查,见周御史致仕归乡,就藏身在马车里……”

“周大人没大喊大叫?”白娘子见过这周御史两次,是个有棱有角的人物,不过为此得罪人太多,索性告老回乡,也暗暗感叹御史更换还真是频繁,要是弹劾贪官污吏,得罪贪官;不这么做,得罪清官,两头难做。

“我在周小姐车里……”高飞端起碗来喝了口酒。

“哎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换了和尚也愿意跟娇滴滴的大小姐同车而行。诗云:有女同车,颜如舜华!不过你且实话实说,无需吹牛,那周小姐漂亮与否?身段如何?”

“还行吧……”高飞听化缘和尚问到周小姐芳容,待要不说觉得对不住她,不过话出口时,化缘和尚正说到身段,倒显得他见过周小姐身子似的。白娘子就狠狠瞪了化缘和尚一眼。“我没留意她身段,不过就因我在车上被神仙宫一干人盯上,周家一门上下都葬送在洛阳城。”高飞说到这里直摇头,双拳一握,指节就不住作响,脸上煞气隐现。

化缘和尚本来还想多问点周小姐,听到高飞恨恨提起神仙宫,就不再提她:“那又是怎么跟冷清秋勾搭到一块的?”白娘子一听勾搭两字就要发作,不过也想知道两人遭遇,故而忍住。

“她率众赶到洛阳城接应,后来分头南下,不过在开封城外,我们合力躲过蝙蝠杀手狙击,就一块从水路南下。”

“你们不是分开了吗?又怎么到一块了?”

“我忍不住回去看看。”高飞看着白娘子,见她正捻着筷子漫不经心夹菜,不知是否在听。

“你们雇船南下?就在一条船上吧?”化缘和尚搬了搬凳子,往高飞身边靠拢几分。

“她的压命钱。”高飞想起这事还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粒金裸子在身上忘记还她。

“连压命钱都掏出来了,果然对你青眼有加!”化缘和尚竖起拇指。

“不要乱说,人家已是有妇之夫。”

“男人嘛,逢场作戏,有道是……”化缘和尚还要说话,忽地想起白娘子在侧,咳嗽一声就替高飞斟酒,“来来来,喝口酒润润喉接着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到了金陵,白十字剑、王水接应到总舵,没想到神仙宫竟然大举攻进十二镖局,王水也是神仙宫内应,答应护送冷清秋渡江,却劫持她以作要挟,幸而被小重楼客卿百里飘香救走。”

“百里飘香?”白娘子一怔,“是十里飘香什么人?”

高飞一拍脑袋:“我原说这名字有些熟悉。”

白娘子看着高飞直摇头:“话说当年你差点死在十里飘香手里吧。”

高飞低头不住喝酒:“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作甚!”

“就是,就是!”化缘和尚不住斟酒:“王水怎么劫持冷清秋的,有没有搜身,冷清秋有没有反抗?你赶到的时候是不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他忍不住一口气问出来,就有些后悔,扭头看着白娘子。

白娘子筷子敲着盘子:“你是个中老手了吧?”

“没,没,和尚是好人,不干那没天理的事,只劫财不劫色!”化缘和尚见白娘子不再追问,又对高飞道:“那冷清秋看上去倒显得年纪轻轻的……”

“她本来就很年轻吧。”高飞皱眉道,他虽然未曾问过冷清秋,却一直以为她不过双十年华。

“哎呀,那金任煌还是老牛吃嫩草,有钱人就是好这口!”化缘和尚心里想着口水就止不住流,赶紧端起酒碗。

白娘子听高飞说完路上经历,就准备起身,恰恰此时掌柜的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三位客官,这鲜炒芦笋是本店奉送的,请慢用。”

“放着吧,把糖醋鲤鱼跟宫保鸡丁撤了吧!”化缘和尚大剌剌道,“我们点了这么多菜就送一个,也忒小家子气了吧!”

“小本生意,还请恕罪则个!”那掌柜的陪着笑去了。

“你别听他瞎说,三笑楼若是小本生意,那天底下只有十里钱庄是大本生意了!”化缘和尚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这三笑楼做得这么大,保不准有什么后台,说几句大话倒没什么,真要惹是生非,也怕被买凶做掉。

白娘子又拣了几筷子芦笋吃了,就要起身。化缘和尚赶紧将酒喝完要去会账,白娘子早将银子取出递给掌柜:“不用找了!”

掌柜大喜,点头哈腰,不住说着慢走再来,恭喜发财云云,化缘和尚自白娘子将银子抛给掌柜那一刹那,对她印象也是大为改观,就觉她面冷心热,值得一交。三人出了酒楼后,微风吹过,都是一阵清爽,白娘子饮酒之后,颊生红晕,更增妩媚,大概也已发觉,拍着脸颊:“我们且在这里走走,顺便散散酒气!”

“好!”化缘和尚刚应着,白娘子就转身去了。

“你到哪里去?”高飞大惑不解。

“人有三急!你怎么连这都不懂!”高飞恍然大悟,化缘和尚一副识途老马的样子,自然不会说他也是在路上被白娘子痛斥一顿后才知晓此事。

“船在水上走,人在画中游,既然来到江南水镇,我们且上船耍耍!”化缘和尚说着就掏银子雇了条船,高飞本不愿下去,不过见化缘和尚兴头头的样子,不忍拂他美意,何况之前跟冷清秋渡船南下,也未在水上遇到麻烦,就任由他拉着上船。才一上船,化缘和尚忽然盯着船家:“老丈,你该不会是无名杀手乔装打扮要暗算我们吧?”

“大师杂书看多了吧!正所谓行行有道,若是旁人想要乔装打扮,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再说这里人熙攘攘的,又怎能只乔装老汉我一个,旁人焉能不露出疑色?若是四处无人的地方,就算跑出只狗来,你们也会警觉吧?再说你就算生疑也应该下水之前问哪!”

化缘和尚不住点头:“说得也是,和尚疏忽了,本来还想充充行家!”

“依老汉说,杀手要想乔装,不如干脆混迹在贩夫走卒之中;不过若是杀手,又怎甘心混迹在贩夫走卒之中呢?”

“有道理,有道理!”

高飞站在船上,双脚随着起伏不住调动,故而身子柱子也似的直挺挺的。船家笑道:“施主怕水,不过这里水浅,只怕还不没不了施主,不必这样如临大敌。”高飞讪讪一笑,纵然知道如此,心里依旧发慌,哪怕站在危楼上,心里都比这踏实。

却说白娘子进了胡同,三转两转,竟转到三笑楼后面。后门正有人站在那里,才见她现身,就赶紧屈膝:“大小姐!这里人多眼杂,恕小的不行跪拜之礼了!”说着赶紧开门。

“这等俗礼,早该废了!”白娘子朝那人点头进去,径直走上楼梯往北面屋子过去。

“你来了!”一人正坐在正北面一掌黄梨木雕花椅子上,笑吟吟看着白娘子。一人在边上直挺挺站着,罩着一身黑袍,看去倒不似衣服,而是披了一大块黑缎子,脸色看去也有些黯淡,竟看不出年纪,见白娘子过来,点头道:“大小姐。”

白娘子也点头还礼,一边扑到那老者怀里:“难得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芦笋!”接着干脆俯下身子抱着他双膝,“爹爹这次为何而来?”

那人自白娘子露面就不停笑着,伸手轻抚着她长发:“风闻什么东西让三帝交手,故而过来看看,听说还有什么散人……”

“浪子高飞!”白娘子抬头看着,撅着嘴道,“先前跟爹爹提过多少遍了!”

“爹爹老糊涂了!他是什么出身来这?”

“不告诉你,也不许你叫人去查!”白娘子握着老人双手,对边上人道:“风叔叔,也不准你们去查!谁去查就要他好看!”那黑袍人又笑着点头。

“怎么,泰山大人关心下乘龙快婿都不准吗?”

“就是不准!”白娘子使劲摇晃着头。

“好好好,都依你!谁教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娇惯你又娇惯谁!”那老者拍着白娘子发髻,笑哈哈道。

“也不许你胡说,他什么时候成了你乘龙快婿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当初人家为了救你可是替你挨了一掌呢!你这么说,为父都替他不平!”

“这有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正是江湖儿女份所当为嘛!”白娘子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有人!”边上黑袍人才一出口,人就黑风般穿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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